圈套

简尼特从她的打字机里抽出纸，紧张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到时间了。从里面的办公室传来她的老板准备离开的声音。门一开一关的声音。给他做了８年的秘书，她很熟悉这些声音。

“再见，简尼特。星期一早上见。”他说话又快又友好。

“再见，梅森先生。”她回答说，脸上带着无力的笑容。

他走出去时眼中带着关切---这也许只是她的想像。简尼特盖好打字机，从钱夹里拿出口红和镜子。当她开始涂口红和梳理头发时，她的双手冰冷发抖。今晚没时间上洗手间去做这些了。她感到一种恐惧正慢慢地在心里升起。她怎么能够闯过这些？但她知道她必须这样做。要退缩已经来不及了。她把手伸进抽屉，拉出一个编织筐和一团带着针的毛线。在筐子底下藏着三卷微缩胶卷，都用铁盒子装着。她凝视着胶卷，深感愧疚。听到哨子声，她紧张地抖了一下，把毛线塞进筐子。紧抓着钱夹子，她最后环视了一下办公室。之后她走进大厅，厅里满是匆忙回家的秘书和职员。随着人群往外走，高跟鞋的嗒嗒声似乎使她的心跳声显得更大了。与每个星期五一样，空气中弥漫着喧闹和兴奋。

简尼特手里握着钱夹子，手腕上套着编织筐。低头看着前面通往安检门的坡道，她的心沉了下去。除了平常的保安员司各迪之外，还有一个她从没见过的保安员。他在帮着司各迪检查通过门口的人们。他看着人们的通行证和徽章，仔细看人们的钱夹子和午餐盒。看起来他比司各迪更仔细。简尼特退到房子的门边。她一般不会走这么早，忘了这个时候门口会另外布置一个保安员。“镇静点，”她对自己说。“自然点。一切都靠通过这扇门了。”凭着她的安全卡，微缩胶卷很容易就到手了。但把它们带过这扇门将是一个考验。

她想起她和丈夫如何一步一步练习她要做的事。他们准备了好几个月。在开口告诉她之前，他已经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大家都知道简尼特刚做新娘，所以用编织筐把胶卷从工厂里偷带出来显得是很自然的事。他们选择了她的老朋友司各迪，一个老资格的保安员当班的晚上。过去的一整个月她都为此在他身上费心思。她经常很晚离开工厂，并在门口停下来和他聊天。她和他谈他那当海军的儿子，谈她在编织的小东西。有几次，她试着和他闲聊，不提编织的事，然后未经检查就把编织的东西带了出来。

门口的人越来越少了，另外那个保安员朝司各迪挥了挥手往相反的方向走了。简尼特把眼闭了一秒钟，深呼了一口气。好了。尽量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她朝坡道走下去。她希望自己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像她感到的那样的僵硬。她咽了两口唾沫，然后才向她的老朋友打招呼。“你好，司各迪，你好吗？”看着他那被太阳晒成了棕色的脸上绽开的笑容，她感到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情。

“晚上好，西斯夫人。你今晚比平常早。”

“是的，我丈夫在等着我，司各迪。”她拿出贴着她照片的通行证，把大衣往后拉了拉让他看别在身上的徽章。

司各迪点了点头。“东西织得怎么样啦？”

考验的时候到了。她拿出一个婴儿的毛线靴，递过去让他检查。“这个织完了，另一个还没织多少。”车喇叭响了。“噢，那是我丈夫。我得赶紧走了。再见，司各迪。”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知道司各迪听出来没有。她把毛线靴塞进筐子，从安检所挤了出去。她半跑着走过人行道。她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放慢步伐。她走向停在路边的绿色小车。她全身抖得太厉害了，连车门的把手都打不开。查尔斯侧过身来给她打开门，她在他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拿到了吗？”他的声音很紧张，显露出他坐在这里等她通过安检门时所感到的压力。

“对。”她点了点头，带着怕得要死的神情。

“好，我知道你行的。”车驶入正道。“拿东西时碰到什么麻烦了吗？”查尔斯又变得高兴起来，递给她一支香烟。“尽量放松一点，一切正常。”
最后车开到一条僻静的街上。查尔斯把手伸进编织筐拿出三个闪亮的碟。他把碟放进大衣口袋，然后把编织筐递给她。他吻了吻她，说“再见”。

她回到公寓，像置身云雾之中。她穿过房间走到大窗子前朝外看。她丈夫的绿色小车正从街道尽头的停车灯处往外开。上下巡视街头，她看到了自己在寻找的东西。一辆黑色的小车从公寓楼外的车道开了出来，尾随着她丈夫。黑色的车后还有一辆车，里面坐着她的老板。“好了，”她对着空空的房间说，“就这样了。”但她继续站着，凝视着街头，那三辆车早已消失不见了。

她还是觉得死一般的麻木。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会恢复感觉，感觉到一个妻子背叛她丈夫的痛苦和愧疚。她回忆着那些导致这个背叛的点点滴滴。结婚不到６个星期的一个晚上，她躺着，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他的手温柔地抚弄着她的头发。他向她讲述了他的身份，并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期望。还记得听到那个可怕的请求时她感到的恐惧、震惊和难以置信。她本能地想大哭、抗议，但某个内在的声音警告她要谨慎从事。这件事比她本人、比她的婚姻要重要得多，而她的婚姻现在已支离破碎。正是因为这事要比她本人更重要她才告诉了她的老板。老板的镇静使她也平静了下来。她还听取了她老板和联邦调查局共同策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