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批评应采用"宏观的视野和微观的剖析相结合的批评方法"(许均,袁筱一:"试论翻译批评",《翻译学报》,1997年第1期),换言之,批评者既要见树又要见林,切不可将二者分割开来。这里所说的林(宏观视野)既可以理解是语篇的整体结构和全部思想内容,也可理解为包括语篇、超越语篇结构的拌语言要素、超语言要素以及相关社会因素等内容。由于翻译不能脱离社会,因此翻译批评同样也不能脱离社会,必须按社会的规范去进行翻译批评。这里所说的树(微观剖析)是指语篇范围内的词语、句子、段落、语义、修辞手法、文体等个体单位内容。下面仅列举马红军的一段翻译批评实例:
It was a typical summer evening in June, the atmosphere being in such delicate equilibrium and so transmissive that inanimate objects seemed endowed with two or three senses, if not five. There was no distinction between the near and the far, and an auditor felt close to everything within the horizon. The soundlessness impressed her as a positive entity rather than as the mere negation of noise. It was broken by the strumming of strings. (Tess of the d"Urbervilles, Chapter 19)
毫无疑问,对英美读者而言,原文语言优美自然,对景物的描述细腻生动。为了再现原作的语言美,译者必须锤词炼句,反复推敲。请看下面几种译文:
那是六月里一个典型的夏季黄昏。一片大气,平静稳定,都到了精密细致的程度,而且特别富于传送之力,因此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也都变得仿佛有了两种或者三种感官,即便不能说有五种。远处和近处,并没有什么分别,凡是地平线以内的东西,听的人都觉得,好象近在眼前。那种静悄无声的情况给她的印象是:与其说它单纯音响绝灭,不如说它积极具有实体。这种寂静,忽然叫弹琴的声音打破了。(《德伯家的苔丝》,人民文学出版社,第19章,第185页)
这是六月里一个典型的夏日黄昏,空气非常平静怡人,又是如此能传播的声音,以致没有生命的东西仿佛也具有了两三种官能,如果说不是五种的话。远处和近处没有分别,地平线以内的一切对于听者来说都近在咫尺。寂静无声使苔丝产生的印象与其说是声音的不存在,不如说是感觉到一个明确的实体。有人拨动琴弦,打破了寂静。(《苔丝》,上海译文出版社,第3章,第113页)
那是一个典型的六月黄昏。大气的平衡如此精致,传导力如此敏锐,就连冥顽的无生物也有了知觉-如果不是五种知觉的话,也有两三种。远和近已失去了差异,地平线以内的声音都仿佛是一种积极的实际存在。而这寂静却被拨弄琴弦的声音打破了。(《苔丝》译林出版社,第3章,第108页)
这是六月里一个典型的夏天的傍晚,空气柔和均衡,特别具有传导性能,因此,没有生命的东西也仿佛有了感觉,即使不是五种,至少也有两三种。远方和近处没有了区别,凡是在地平线以内,任何东西听起来仿佛就在身边。万籁俱寂。她顿时觉得,这寂静本身就是一个积极的实体,而并非只是声音的消失。接着,这寂静忽然被琴声所打破。(《苔丝》浙江文艺出版社,第19章,第144页)
相比之下,译林版译文较为流畅自然。但若以文学语言的标准看,上述译文在推敲词语方面均有不足之处,像atmosphere, transimissive, two or three senses, if not five, within the horizon, positive entity等词语的译法虽"精确",但不够"精彩"(……)。试改译:
这是六月里特有的夏日黄昏。暮色格外柔和和静美且极富感染力,连那些冥顽之物都仿佛平添了几分灵性,有了各种知觉。远近一切,难分彼此;天际间任何一丝声息,听来都恍如近在耳畔。她觉得这静寂并非单纯的悄无声息,而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感受。不想这静寂却被瑟瑟的琴声打破了。
(选自马红军著《翻译批评散论》,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第119-121页)
上述翻译批评方法为翻译批评家所普遍使用。值得指出的是:在当今科学技术飞速发展的今天,随着社会语言学、认知语言学、语料库语言学、统计语言学等学科的进步以及人们对翻译批评的不断加深的认识,人们批评翻译的方法也将会不断地更新和进步,也必将变得更为科学。